当总统践踏他宣誓维护的宪法和藐视法院的裁决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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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ump Doesn’t Have the Authority. What Happens When He Does It Anyway?
The Nation Magazine
The Nation (www.thenation.com)
译者言：法治旨在保护个人和机构免受权力的任意行使，它是一个护栏，而不是为任何利益集团服务的机器。然而对独裁者而言，法治是个累赘，而法制就成为统治者用来伺候反对者的工具。
民调发现，有53%的美国民众认为川普干得好，他们认为，川普一系列独裁者的作为正是他在履行竞选诺言，这让我们想起德国1938年的“水晶之夜”，那可是有高度民意支持的，而且是受到著名法学家卡尔·施密特（Carl Schmitt）认可的。他援引法律中的“例外”来辩护：非常时期应当使用非常的手段。我们熟悉那个后果。这篇文章就是两位著名的法学教授对当下川普政府的非常手段所作的评估和警告。
当总统践踏他宣誓维护的宪法和藐视法院的裁决时
美国的实验依赖于对权力行使的制度制约。如果没有制约，那么这将是毁灭性的时代。
作者：
米歇尔·古德温（Michele Goodwin，乔治城大学 Linda D. & Timothy J. O'Neill宪法和全球卫生政策教授，也是法律与社会协会主席。）
格雷戈里·谢弗（Gregory Shaffer，乔治城大学的Scott K. Ginsburg教授，曾任美国国际法学会主席）
日期：2025年2月11日编译：临风
在第二个任期的头三周，唐纳德·川普总统对美国的法治进行了前所未有的考验。就在昨天，罗德岛州的一名联邦法官裁定，白宫的行为藐视了暂停冻结联邦拨款的临时禁令。我们正处于严重的宪法危机之中。自“水门事件”以来，还从未发生过如此明显的滥用总统权力、企图夺权、蔑视制衡、将政府雇员和美国人民置于恐惧之中的事件。
目前已经出现了对公务员就业的威胁、对报道非法行政命令的记者的攻击和回击、对批评政府人士的拟议调查、对公民权利的敌视气氛，以及对批评者和曾在上届政府任职的个人的起诉，这些都进一步加剧了人们的警惕。
我们不禁想起了专制主义的套路：“对于我的朋友，一切都行；对于我的敌人，我用法律伺候。”如果说从他的第一个总统任期中可以学到什么的话，那么川普将测试和挑战他的权力极限，同时营造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恐吓氛围，并将暴行嵌入国家话语和政治中。但是，法治能否遏制川普可以或将逃脱惩罚的程度？
国会、法院、州长和州立法机构可以对总统权力进行重要制衡。州检察长可以对本届政府实施的行政命令和政策进行反击。国会拥有《宪法》第1条第8款赋予的控制联邦财政的权力。川普没有这一权力。
自1862年以来，国会议员都宣誓：“庄严宣誓（或确认）他们将支持和捍卫美国宪法，对抗一切敌人，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这一誓言包括一项规定：“对宪法抱有真正的信仰和忠诚……没有任何心理保留或逃避的目的，并且……忠实履行职责。”换句话说，他们不必被打得目瞪口呆，而政府效率部 (DOGE) 的工作人员——由川普身边未经选举的亿万富翁科技大亨埃隆·马斯克雇佣——盗取属于美国人的敏感数据时，他们不必被吓得瘫痪。
法院也可以而且应该制衡川普的非法议程。法官可以发布禁令，暂时或永久禁止川普的行政命令生效。事实上，上周“民主前进”组织（Democracy Forward）就成功地赢得了禁令，周一的裁决也强化了法官的权力，各州拥有独立于联邦政府的权力。
因此，虽然川普试图用他的无数行政命令来废除民主党和共和党历届总统政府的政策，但总统也不能免于遵守法治。在违宪的行政命令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并不能使这些文件具有可执行性或合法性。
川普在就任总统的头三个星期里，已经在法院15次败诉，法院阻止了他危险且违宪的行政命令，这些命令涉及终止父母为移民的美国出生儿童的出生公民权、让“美国国际开发署”（USAID）的2200名员工休假、将变性妇女送入男子监狱，以及为200万联邦雇员提供买断等等。尽管提起诉讼的难度很大，但民间社会组织并没有退缩。
法治旨在保护个人免受权力的任意行使。无论谁担任总统、州长或市长，这都适用。
然而，川普一次又一次地表明，他打算无视规范，而且几乎挑战任何人来阻止他。在很多情况下，似乎没有人会阻止他——这是一种策略。教育部可能很快就会被解散或从内部挖空，只剩下一个空壳。在谈到他提名的教育部长人选琳达·麦克马洪（Linda McMahon）以及他所希望的解散时，总统在2月4日说：“我告诉琳达，‘琳达，我希望你能做得很好，让自己失业。’我希望她能让自己失业。”
美国国际开发署实际上已经关闭。员工被告知不得返回工作岗位。而且，未经国会批准，所有付款，包括以前拨付的款项，现在都被冻结，这意味着美国也无法偿还债务。令人震惊的是，为保护消费者免受掠夺性贷款和金融虐待而成立的“消费者金融保护局”（Consumer Financial Protection Bureau）已停止工作，其局长已被解雇。该机构目前正在接受审查。此外，联邦雇员安全保护措施可能很快也会被取消。
怀疑论者认为，对川普取消政府机构和控制联邦支出的不法行为的唯一制约者是占多数的国会共和党人，但鉴于白宫在川普的内阁提名上成功地欺压立法者，让他们按自己的方式行事，要共和党人制约根本靠不住。还有人表示，法院将无法追究总统的责任，因为川普已经发誓要对他们进行制裁。如果最高法院对他做出不利裁决，他将会怎么做还不得而知。他的顾问告诫说，他应该无视法院。
制约权力的任意行使将是美国今后几年面临的核心挑战，因为川普试图扩大总统权力的做法是史无前例的。相比之下，理查德·尼克松（违法）的行为就显得相形见绌。
对川普行政命令提出的大多数质疑都认为他的行为具有任意性——这在宪法中是一个明显危险信号，因为法律不应建立在心血来潮、个人自由裁量或歧视意图的基础上。这是一种明智而必要的策略。然而，法律界也对这种做法表示担忧。
从历史上看，联邦法院拒绝为任意性法律（arbitrary laws）提供安全港，例如当法律不适用于当权者时。然而，最高法院在“川普诉美国”案中的裁决创造了一种新的原则，即对“核心”总统行为实行“绝对豁免”，对其他“官方行为”实行“推定豁免”。
有了这一判决，川普政府将在他受到挑战时对其进行测试，因为他们认为法治在他任职期间不适用于他。
对于我们的观点，JD·万斯（耶鲁法学博士！）最近在X上发帖称，“如果法官试图告诉将军如何进行军事行动，那将是非法的……法官无权控制行政部门的合法权力。”
鉴于川普公开发誓“第一天”要做独裁者，这一切都不足为奇。他还告诉他的支持者，“我们会把事情解决得很好，你们不必再投票了”。他可能是什么意思？川普当总统期间的投票权将被暂停或压制？投票会被操纵？目前尚不清楚唐纳德·川普究竟指的是什么。
多年来，评论家们一直声称川普的言论夸大其词，但他的一系列行政命令、大规模解雇、裁员等表明，这并非全是空谈。总统声称自己的权力超越了宪法赋予他的权限，并拭目以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美国拥有保护这种蔑视法治行为的体制机制，但其实际和感知到的弱点显而易见。针对周一联邦法官斥责政府不遵守法庭命令的裁决，白宫发言人表示：“每项行政命令都将在法庭上站得住脚，因为川普-万斯政府的每项行动都是完全合法的。任何针对它的法律挑战都不过是企图破坏美国人民的意愿。”
白宫不仅公然无视法院的裁决。川普所任命的检察官、公务员和高级军事官员们公开表明，他们将优先考虑川普的政策而不是宪法规范，这令人震惊。川普的支持者将他任命的人称为体制“破坏者”。
在政策方面破坏体制是一回事。破坏体制对不受控制地行使权力的制约则是另一回事。总之，数百万公民现在对自己的未来感到恐惧和焦虑，这种混乱是前所未有的。随着政府机制无视法治而被武器化，人们对川普提名的人是否能保证所有美国人的安全提出了疑问。相反，这些川普忠诚分子的任命可能只是为了执行川普的白人民族主义议程，同时遏制反对派。
重要的是要记住，这不是一个新的剧本。例如，普京的俄罗斯曾利用法律摧毁反对派。一个考验将是川普政府如何利用税法对付他的政治对手。这是全球独裁者都在使用的一种策略。川普已经警告说，他将针对那些拥有 501(c)(3) （免税）资格的组织，因为这些组织所做的工作与他的总统授权相冲突。也就是说，任何政府部门都可能被武器化，包括美国国税局。
此外，川普已经宣布了三次“国家紧急状态”，并在国内部署了军队。更多在现行法律政策和规范下不合理的国家紧急状态可能会接踵而至。这些策略旨在为不法行为创造机会。
臭名昭著的卡尔·施密特（Carl Schmitt，德国20世纪著名法学家及政治思想家。他被视为纳粹民族社会主义的“法学家”，并致力于捍卫希特勒对反纳粹人士的法外处决以及对犹太人的种族清洗。）援引了法律中的“例外”，写道：“规则不能证明什么；例外可以证明一切。”可以说，宣布国家紧急状态是最大的例外。川普现在正在测试它。
民主制度要想继续发展，就必须维护法治。这个国家的建国者强调了制度用以制衡“派系”的重要性。正如詹姆斯·麦迪逊所写，“必须用野心来制衡野心。人的利益必须与宪法赋予的权利相联系。”
总统并非在真空中存在或运作。法院、联邦立法者、总检察长和州立法机构有责任遏制权力滥用。当他们失职时，他们应该承担责任。民主党领袖哈基姆·杰弗里斯（Hakeem Jeffries）发布的10点计划是一个开端。独立的媒体机构也可以成为抵制专制主义的堡垒。媒体必须记录这一切。
保护法治是人类历史上的一项重大成就。它是长期坚持不懈、艰苦奋斗的结果。正是因为权力岌岌可危，斗争才会持续下去。美国实验依赖于对权力行使的制度制衡。如果没有制约，那么这确实将是灾难性的时代，会嵌入个人主义和专制统治。
编辑：一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