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美政 | 两件右翼圈中疯传的消息(上)

[美华之音]

原创： Eric
2024年8月29日
作者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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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右翼的舆论圈中，疯传两件事情。一件是 Meta 的 CEO 扎克伯格给众议院司法委员会主席 Jim Jordan 写了一封信，信中他承认脸书公司在疫情期间受到了来自拜登政府的压力，对一些和 新冠相关的信息进行了删除处理;另一件是说美国劳工部在非农就业数据上造假，伪造虚假繁荣 ，为拜登政府贴金。这两件事情都值得来说一说。

先说扎克伯格这封信：这封信无论在华语圈还是在英语圈中，都流传甚广。右翼群众大多把这件事作为民主党政府压制言论自由的例子来看，并认为这是对共和党选情最好的刺激。Jim Jordan 就把这件事渲染为 “言论自由的伟大胜利”。那么，先让我们来看看扎克伯格在信中写了什 么内容。

扎克伯格的信中主要陈述了两件事。一是在 2021 年的时候，拜登政府中有高级官员不断向脸书 公司施压，要求审查某些新冠疫情方面的内容。二是在 2020 年大选的时候，脸书公司低调处理了关于拜登儿子亨特的电脑门事件。扎克伯格对这两件事都表示了后悔，说感到很遗憾没有能够向政府做进一步的抗争。

要了解这件事的整体概况，就需要结合当时和现在的背景事件来分析。那么我们首先来问，一般来说，扎克伯格的政治观点更偏左一些。比如，他支持对抗全球变暖和美国更多使用清洁能源；支持增加美国技术移民，以及为无证移民尽快提供合法身份等等。在 2020 年大选的时候，还捐献过 4 亿美元，以促进美国老百姓在疫情期间能顺利投票。我们知道，在美国的政治环境里，选民的投票率越高，就越有利于民主党。所以可以说，扎克伯格在理念上是更接近民主党的一位选民。那么扎克伯格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向共和党提供了更有利的讯息呢?

有人说这是因为哈里斯团队公布了自己的新经济政策，Meta 面临更高的税收。被动了奶酪的扎克伯格就不干了。这其实是一种误解。扎克伯格本人多次说过他支持为社会发展和公共服务的目的增加更多税收。尤其是提高资本利得税和对富人征税，具有理想主义的扎克伯格是多次表示过支持的。再说，Meta 公司目前经营状态不错，现金流也是正向的，而且债务水平比较低，他们不会在意一点点加税的。但是，扎克伯格确实被动了奶酪。这个奶酪，不在于加税，而在于Meta 公司长期以来和美国政府之间的摩擦。

我在很多年前的节目里就介绍过美国通讯规范法 CDA 中的 230 条款的问题。这个条款给予互联网平台和普通出版商不同的地位，即互联网平台不对自己平台上刊登的内容负责，而且同时又规 定，如果出于好意，平台可以删除自己认为有害的内容。这个 230 条款是 1996 年制定的，但一直到今天，都充满了争议。进步派认为社交媒体平台应该对刊登了对社会有害信息的内容负一定责任，比如种族仇恨言论，儿童色情内容等等；但是保守派则认为，社交媒体平台没有删除不当言论的自由。所以大家从 230 条款的规定，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出，社交媒体平台，无论是脸书还是推特，都被夹在了两种观念，两个政党的斗争的中间。双方都对社交媒体平台不满。

2020 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 FTC 还针对 Meta 公司提起了反垄断诉讼。这是共和党政府发起，民主党政府接力的一次大规模诉讼，联合了 46 个州统一对 Meta 发起的。目前这起官司还处于资料准备阶段，还没有开庭。

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如果你是刚刚 40 岁的扎克伯格，你会不会有一种一个头两个大的感觉？会不会有一种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政客大爷们实在太难伺候的感觉？我不过就想安安静静地做一点促进人类成员之间相互交流的科技方面的事情，结果惹出那么多的麻烦？

所以，扎克伯格其实一直试图避免卷入两党之间的斗争。但共和党主导的众议院司法委员会却不打算放过他。去年 Jordan 就曾经威胁要判处扎克伯格藐视国会，没有向众议院司法委员会提供足够的证据来调查拜登政府和科技平台相互勾结的指控。虽然扎克伯格已经提供了超过 5 万份文件来说明脸书公司和美国政府之间的信息往来，但乔丹依然认为这是不够的。在这种压力之下，扎克伯格写了我们今天看到的这封信。

如果我们不带偏见地看这封信，其实这封信的内容相当中立，而且克制。扎克伯格向众议院共和党进行了妥协，承认在疫情期间受到了拜登政府的压力。但同时又说，删除一些不实的疫情信息， 是脸书公司自己做出的决定，“我们对自己的决定负责”。扎克伯格只是表示，我们很遗憾没有能向政府直言不讳地表达自己的看法。

扎克伯格试图做到两边都不得罪。同时他也表示，2020 年他和妻子通过自己的慈善捐款帮助疫情期间的美国老百姓投票，这次他们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了。换句话说，他们希望远离政治，不卷入两党之间的斗争。

我们来客观地看这两件事情。一件是在疫情期间删除对推广疫苗接种不利的信息；一件是降级处理关于拜登儿子亨特的电脑门事件。

我觉得如果是我在扎克伯格的位置上，我已经无法做得比扎克伯格更好了。新冠疫情已经造成美国上百万人的死亡。作为接受过良好教育，在哈佛读过书的扎克伯格来说，他不可能不知道推广疫苗对于美国人生命安全的重要性。

当时，美国社交媒体上谣言满天飞，有说疫苗无效的，有说疫苗不安全的，有说接种疫苗会引起长期毒性的，还有的川普的崇拜者跟着川普一起推广一种叫羟氯喹（Hydroxychloroquine）的抗疟疾药物，说吃了那东西就有效，不用打疫苗(医学界普遍认为这种药物不但对病毒无效，而且可能引 发严重副作用)。这个时候，你说拜登政府着急不着急？拜登政府要不要对传播这些虚假信息的脸书施压，要求他们删除这些对社会和对人们健康有害的信息呢?

所以拜登政府对脸书公司施压，几乎是任何一个负责任的政府应该做的；而我相信扎克伯格从内心来说，也是希望积极配合拜登政府的。别忘了，扎克伯格自己的慈善基金会 CZI 就是投入了大量资金来帮助研究新冠病毒疫苗的。扎克伯格的太太陈慧娴，本人就是儿科医生，他们夫妇怎么可能不知道疫苗的有效性和安全性？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些网络谣言是虚假的？怎么可能不对自己家社交媒体上流传危害人们身体健康的谣言感到反感呢？扎克伯格本人不想删除所有这些谣言吗？我想他当然是想删除的。那么扎克伯格的脸书当年删除这些信息，是迫于拜登政府的压力吗?

今天扎克伯格在给乔丹的信中，说脸书是受到了拜登政府的压力，这有点借坡下驴的意思。 我相信扎克伯格在信中所说的压力，其实更多地指他承受的政治压力。一旦删除不实信息，共和党和保守派又要大作文章，正如他们现在做的一样，来指责扎克伯格限制言论自由了。扎克伯格说的压力，应该是这方面的压力；而不是说他自己不愿意删除不良信息，拜登政府逼着他删除的压力。 所以扎克伯格还是补充说，这些决定是脸书自己做出的，自己来承担责任。就是说，他也不愿意不顾良知地指责拜登政府限制言论自由。其实这很重要，因为一些共和党人就等着这些社交媒体来指控民主党政府限制言论自由呢。

我们再来说另一件事情，就是脸书在 2020 年大选之前，所谓降级处理了亨特拜登电脑门事件的事儿。

所谓降级处理，就是在脸书推送消息的时候，调整了算法，使得与这一事件相关的内容不会被广 泛推荐或者传播。脸书公司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所谓亨特拜登电脑门事件，一直到今天都没有任何调查结果。前段时间关于亨特拜登的起诉 ，是关于他在税务方面和非法持有枪支方面的，和电脑门都没有任何关系。亨特拜登电脑门的核心议题，是说亨特拜登有没有涉嫌在外国的非法商业活动，有没有成为外国的利益说客或者说代理人。这个问题上没有任何调查进展报告问世。

那么为什么脸书公司，以及其他的一些社交媒体，都非常谨慎地处理所谓亨特拜登电脑门事件呢?很简单，因为历史教训。

2016 年 10 月份，也就是距离 2016 年大选投票不到两周的时间的时候，美国 FBI 突然宣布所谓希拉里克林顿邮件门有了新发现，发现了新的邮件。这一消息立刻在公众中引起巨大反响，很多 人就误以为 FBI 找到可以定罪希拉里的实锤证据了。这一消息的公布，被认为是对大选结果产生了重大影响。但结果呢？FBI 后来又宣布，他们找到的新邮件，无关紧要，不影响之前做出的不起诉希拉里的决定。

所以有些迷迷糊糊的事情，在关键的大选前，是需要十分谨慎处理的，因为引起的公众反应我们难以预料。大多数老百姓不会去追究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只要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就可以决定投票了。这个教训非常深刻，后来FBI的局长 James Comey 在自己的书中说， 这确实是一个非常痛苦的选择。虽然他一再强调自己并不是想影响大选的结果。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那么同样是距离大选投票只有三周时间的亨特拜登电脑门事件突然被疯传起来，各种信息都不透明的情况下，是不是也应该谨慎处理呢？当时也有很多人认为这是俄罗斯再次干扰操纵美国大选的一种做法。因为和希拉里事件太相似了。所以当时所有的有责任的媒体和媒体平台，都会谨慎地处理这一事件。脸书并没有删除这些信息，而只是调整算法，不让这种迷迷糊糊的事件广泛发酵而已。

今天扎克伯格说，现在看来这不是俄罗斯的虚假信息，然后说回想起来，我们不应该对该报道降级处理。这个说法比较委婉。实际上我们都可以看出，这是一个事后诸葛亮的说法。在当时，避免希拉里邮件门事件重演，可能是大家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好，今天关于扎克伯格给众议院司法委员会信件的问题就介绍到这里。我想，除了极右翼的人士， 大家都可以客观地看待这一事件。它既不像共和党宣传的那样是 “言论自由的伟大胜利”，也不像某些阴谋论爱好者说的，是扎克伯格所谓 “弃暗投明”。我在这封信中，看到的是一个美国企业家在卷入政治争斗中的一种无奈。扎克伯格的信件其实充满了一种试图两边不得罪，你们政治家饶我一马的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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