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大选｜哈里斯的经济政策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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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美政】哈里斯的经济政策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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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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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九日, 周一，是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召开的日子。一般情况下，民主党的全国代表大会都是在芝加哥召开，会议日程延续四天。这一次大会的主要议题，就是正式推举现任副总统 Kamala Harris 以及她选定的明尼苏达州州长沃尔兹作为民主党的总统和副总统候选人，并且批准哈里斯团队提出的执政纲领。拜登总统也将出席这一次全国党代表大会。奥巴马前总统也会发表主题为 “勇敢展望未来” 的演讲。另外，前总统克林顿和前众议院议长佩罗西都将在大会上发言。在最后一天，哈里斯副总统将发表演讲，并正式接受总统候选人提名。
这里简单介绍一下民主党方面将会提出的主要执政纲领，然后再介绍目前充满争议的民主党经济政策纲领。这个纲领其实在拜登总统退出竞选连任之前，就已经获得了民主党政纲委员会的批准。换句话说，在主要的政策上，哈里斯是延续了拜登的竞选纲领。
民主党未来的执政纲领包括继续投资基础建设，将联邦最低工资提高到每小时 15 美元，为首次购房者提供补贴。这部分哈里斯有所改动，之前拜登的提案是为首次购房者提供 1 万美元的税务减免；而哈里斯提出的则是为首次购房者的建筑商提供收税减免，对购房者提供最高可达 2.5 万美元的补贴。同时哈里斯承诺，在第一任期结束之前，将为美国多建造 300 万套新居所。
在女性权利方面，民主党将致力于将堕胎权利写进联邦法律，加强保护避孕的权利等。
在边境安全方面，民主党将通过更多的预算，加强边境巡逻和加快遣返非法入境者，提高难民申请的速度。在控枪方面，将会禁止多种攻击性武器和大容量弹夹的销售。税收方面，民主党政府将会增加超级富豪的税率，同时增加公司税至 28%，这虽然在川普税率的基础上提高了 7 个百分点，但依然低于之前 20 年以来，美国正常的公司税率，这个税率是 35%。对于中产阶级家庭，则增加了儿童税收抵扣，家里有一个孩子，可以抵扣 3600 美元收入的税收，最高可以抵扣 6000 美元。这个数字明显是为了压过共和党候选人万斯提出的 5000 美元的儿童税收抵扣的水平。
我们可以做一个简单的对比。哈里斯的经济政策中，联邦收税是得到增加的，但同时，联邦支出也会增加。据无党派倾向的技术部门联邦预算委员会分析，哈里斯的经济政策如果完全得到实施，那么在未来的十年内，会增加美国的联邦赤字为 1.7 万亿美元。但反过来，如果我们看川普方面的经济政策，会发现川普要继续给企业减税，同时增加关税试图进行弥补。换句话说，联邦政府的收入将大大减少，支出却没有比哈里斯的经济计划减少多少。同样是联邦预算委员会的估计，如果完全施行川普的经济政策，则会在未来十年内，增加联邦赤字超过 5 万亿美元。请注意，虽然联邦赤字川普一方比哈里斯一方多得多，但他们提供的公民福利，却少很多。受益的，是大财团和大企业。
我之前说过，共和党人正在使用某种宗教情怀来坚信所谓的 “涓滴理论” (Trickle-down Theory，认为只要美国企业有钱了，大富豪有钱了，那么财富自然就会涓滴到黎民百姓。但这种理论从里根时代开始，就从来没有实现过。美国顶端富豪的收入确实是一骑绝尘地增长，但美国的中产阶级和普通工人的工资，却一直停滞不前，一点没有看到所谓的涓滴，一点没有看到普通民众在经济发展中的收益。事实上，从某种角度来说，正是因为美国大多数人民的购买力从来没有得到真正的增长，而导致来自中国和东南亚的廉价商品更加受到美国民众的亲睐。这也促使美国资本家不断将企业移出美国，在劳动力更为廉价的地区进行生产，来压低自己的商品价格。换句话说，美国的经济因为没有能够培育出自己国内强大的购买力，而无法实现一个健康的内循环机制。反过来，反而形成了一个购买力不足，导致进一步依赖外国廉价商品，制造业因此外流，进一步压低本国劳动者的工资博弈能力。这几乎是一个恶行循环。川普对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案是：增加关税，强行阻止外国商品流入。但这不能解决本国人民购买力虚弱的问题。因为这从逻辑上来说，需要绕一个大圈子。就是阻止外国商品流入，或者外国进口商品的价格上升，来刺激资本家开始在本国投资制造业，然后工人工资增加，然后再增加本国购买力，然后本国人民才买得起本国生产的高价产品。经济问题上，绕的环节一多，不确定性就大大增加了。而反过来，如果采用民主党的政策，直接通过政府的二次分配，将更多的社会财富向平民倾斜，增加他们的购买力。那么民众很快就会开始选择质量更好，价格更高的本国商品，反过来刺激本国的制造业。这个循环的环节就少得多，就更可能实现。
那么一些人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对富人和企业的税收增加了，那么会不会打击他们的投资热情，会不会让企业没有继续投资继续发展的动力了呢？没错，经济政策永远具有两面性，这确实是可能的。但是，别忘了美国巨大的优势，那就是一个统一的，金融服务完善的，庞大的消费市场。你不在美国投资，还能去哪里投资，比美国更好呢？也许中国是一个选择，但显然中国的吸引力正在快速下降。其实我们只要看历史数据就知道，美国的企业税一直比欧洲，比加拿大，比绝大多数发达国家都高得多。但美国一直是资本不断涌入，不断进行投资的地方。换句话说，提高一点企业税，并不会影响企业投资美国的热情。但这样做，却可以增加普通老百姓的消费能力，对促进美国经济发展有更正面的影响。
我希望我从经济学最基本的，相当于第一性原理的角度上，说明白了民主党的经济政策和共和党的经济政策的不同。无论双方给自己的经济政策涂上多少装饰性的颜色，比如民主党会说这是为了提高中产阶级生活水平，共和党会说这是为了让企业更有自由度，更有活力。两者最根本的区别，其实就是民主党是通过刺激需求端来提振经济，而共和党则是通过刺激供给端来提振经济。鉴于美国是一个非常发达的，市场非常庞大的经济体，我认为刺激需求端，可能是一个更有效的做法。这是我支持民主党经济政策的根本原因。接下来我们讨论哈里斯经济政策中，最受争议的两个方面。第一是购房补助问题；第二是限制部分零售商品价格上限的问题。
反对哈里斯经济政策中向首次购房者发放补助的人，他们的观点认为，美国的房地产市场不是因为老百姓买不起房子，而是因为买房子的人太多，而供给不足，才导致价格上涨。如果政府再给补助，将进一步拉高需求，反过来导致房子价格上涨更快。这确实是一种担忧。但好在哈里斯的经济政策中，还包含针对性地对建筑商的减税。也就是说如果建筑商卖出的房屋是针对第一次购房者，或者说是自住者的，那么他们将享受一定的税务折扣。这就意味着建筑商可以对首次购房者进行优惠。两方面的力量同时施加，目的是为了能让更多人能够有能力购买房屋居住。美国的房地产市场各地情况不一。总的来说，投资性的买房大概要占到美国房地产市场的 20% 左右。在有些州，比如佛罗里达，可以达到 30% 以上。这种投资性买房，不但推高了房屋价格，而且伤害了投资市场。试想这些钱如果投入实业，是不是对社会的功效更大呢？所以哈里斯的第一次购房者住房补贴政策，目的是试图压低投资性购房的比例，让更多美国人能买得起自己的住房。说到这里，不得不再回头说一句那个该死的涓滴效应。从里根政府到今天，涓滴了半个世纪了，里根时代一个普通工人完全有能力买一个带花园的house，而今天大学毕业年薪上十万的年轻人，还有多少买得起 house 呢？美国经济确实发展了，但是，美国人的生活质量，刨除技术发展的因素外，有本质的提高吗？涓滴到哪里去了？
另一个哈里斯备受争议的经济政策，是反对零售商为了自己的最大利益，哄抬物价。她提出和国会合作实施 “禁止食品和日用品价格欺诈” 的措施。这导致很多批评者表示，这是国家使用公权力在干涉市场。
反对派人士一般会说：不，给公司出售的商品设置价格上限，这是一种灾难性的做法，委内瑞拉，古巴，苏联都这么干过，都行不通。但是他们没有告诉大家的是，美国自己就这么干过，而且，相当成功。这就是美国经济增长最快的一个时期，罗斯福新政时期，小罗斯福总统颁布的 “国家工业复兴法” 。这个法律规定了很多行业的工资，工作小时数，和物价上涨的上限。客观地说，这个法律确实和美国的宪法向冲突，过大地扩展了联邦政府的权力。但是，效果好得惊人。美国恶行通货膨胀很快被控制住，工人的工资大幅增长，消费能力回来了，工厂不必通过高价来获得利润，因为销量上去了。所以，美国最高法院后来判处 “国家工业复兴法” 部分违宪。美国国会立刻又通过了 “农业调整法” “紧急情况物价控制法” “经济稳定法” 等等法律，进一步给予政府控制物价的权力。这使得美国在进入二战之后，没有因为战时经济而导致物价飞涨，美国国内经济相当平稳地度过了整个二战时期。更重要的是，美国并没有因此而 “跑步进入共产主义”。
所以，政府控制物价，有大量失败的案例，但也有成功的案例，而且这个成功案例就发生在美国。背景情况和今天也有相似之处，都是在一次大萧条之后出现的物价飞涨的局面。政府出面适度地干预价格，并不一定就是错误的做法。
笃信价格必须由市场控制的人，他们太过简单地看待了经济现象。以为物价都是市场调节自然产生的。真实的情况要复杂得多。比如我是一个工厂的决策者，我为了工厂能够保持利润，我会预判未来的通货膨胀比例，比如说，运输费可能随油价上涨而提高、原料费可能随供应链被干扰而提高、房租可能受房地产影响而提高。所以我会算一个提前量，我提前提高产品的价格。那么我提高价格之后会不会吓跑了购买者呢？不会，因为美国无论是食品还是日用品行业，都是高度垄断的，要提价大家都是一起提价的。消费者没有选择的权力。所以，这相当于生产商将自己的风险转嫁给消费者。而利润一旦提高，厂家会很享受这个过程，不会主动再把价格降回来。这就是哈里斯所说的“因为贪婪而造成的哄抬物价”。一个最有力的证据就是，根据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的数据，在疫情期间，这些食品和日用品公司的价格上涨都早于原材料和油价的上涨。他们的利润都大幅上涨。换句话说，石油公司也好，食品日用品公司也好，他们都一定程度地发了疫情财。但是，疫情期间的需求增加了吗？显然没有。这个价格，不是市场调节的，而是企业过度自我保护而提高的。普通消费者为生产商提供了不合理的利润。另外，所谓反对价格欺诈，在实施的层面上，会有很多的困难。因为界定什么是太高的价格，或者什么是暴利，是很困难的。立法层面上也不一定能够通过。但是政府的这种表态，对遏止投机性地提高利润，应该是有效的。所以最低限度来说，对于压制美国的通货膨胀，是有可能起到一定作用的。作用有多大？无法判定。但这显然离委内瑞拉，离共产主义，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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